启副_短篇
关于信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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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启山有个无法吐露的秘密。
他羡慕张日山。
羡慕他有信仰，羡慕他整日弯起的唇角与露出的兔牙。
他曾在入睡前认真地思考，似乎一路支撑自己的只是对入侵者的仇恨，以及无法保护家人的自责。当初在长沙安定后他便做起无法挣脱的噩梦，指尖总是有父亲血液的触感。每每带着一身冷汗睁眼，看到的都是睡熟的幼弟半个身子压在自己胸口，只好小心翼翼用被子蹭干潮湿的掌心，再握住那只微微蜷起的小拳头。
无数个吹着凉风的夜晚，张大佛爷靠着自家副官的肩膀站在露台上，抱怨着每天打交道的那些老油条多么阴险，日本人多么贪婪凶残，以及军装面料磨得脸疼。
张日山安慰地拍拍他的背，像小时候兄长安慰不想训练的自己一样。
“哥，外边儿好冷，咱回屋行吗？”
但大部分时候，张启山都是不苟言笑的，时常面无表情地翻阅文件，对于酒桌上那些笑话，也只是用练习过几百次的爽朗笑声应付过去。
每一个失眠的深夜，张启山回想起当初在东北老宅的生活时，都会一面揉捏着熟睡的幼弟那柔软的肚腩，一面在脑中拼凑几句羞于写下的诗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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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日山很少为一件事发愁。他平日里常是笑眯眯的，令人如沐春风，有时也叫人胆战心惊。
凭着这副笑容，他可以轻易地与人套近乎并打听消息，可以趁对手轻敌将其擒拿，最重要的是，卖糖油粑粑的人每次都会多包给他两块。
卖糖人的也会给他的小马再添一条腿。
陈皮偶尔心情好了会请他到码头吃烤鱼，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坐在垫子上谈天说地，分享一些只有兄弟间能说的秘密。
“你每天笑这么开心，不累吗？”
“怎么会累。一想到我哥就不累了。”
陈皮攥着一块扁平的石头思考了一阵，闷闷道：“可我想到师娘，接着就会想到师父，根本笑不出来。”
“那你就想想红夫人做的蟹黄面。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面！我哥煮的面就只有他自己吃得下去……”
看着面前激动地描述自家兄长惊险的下厨经历的张日山，陈皮长叹一声，用力将石头掷向水中。
“算了，不想了。九爪钩递过来，抓几个螃蟹给你带回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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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会长有时会想起自己坚持了百年的信仰。他的质疑只产生于执行命令之后，出于本能的信任让他将全部精力投入任务中，而少有时间仔细思考决策是否合理——佛爷的决定一向是众多选择中最完美的那个。
回到自己的房间后，他会抱着相框缩在被子里，委屈地控诉那些小辈欺负老年人。
可再也没有人会掀开被子抱住他说没关系，哥哥替你揍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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憨憨一家人。
有点快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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